夜色很晚,走在校園裡,慢慢踱步回家。
走進一條小徑,夾在建築物的中間,兩旁的樹木多日無修剪,
樹枝悄悄的伸展到路中央,讓小徑看起來更幽暗。
緩緩邁入徑中,漸漸的被黑暗吞沒,雙手緊緊抓住包包,腳步不自覺的加速。
突然,有個聲音傳出,聲音很微薄,微薄到讓人以為是種錯覺。
我停下腳步,想找出聲音在哪,
慢慢的,聲音越來越大聲,越聽越清楚,越來越急促
『有人在那嗎?是不是有人經過啊?到底有沒有人?』聲音一直這麼喊著
我慢慢靠近聲音的來源,拿出手機充當手電筒,彎下腰往樹叢裡看
卻發現,是株小樹。
樹:別拿燈照我!快關掉!
我:對...對不起喔!
我急忙把燈關起來。
樹:我看不見,但是我聽到腳步聲傳來,就趕緊叫住你,
在這種地方,大家都沒辦法發現我...
小樹自顧自的講了起來。講話的速度很快,快到很怕他自己用口水噎到自己。
我:看不見,燈光照你怎麼可能看得見?
我再一次把手機打開,想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。
樹:我感覺得到,而且這時候我不喜歡光。沒禮貌的孩子!
他小小根的樹枝一揮,從我手上捲走了手機。
我:欸欸欸...還我啦,不開燈就是了嘛!
我搶回手機,乖乖的放回包包裡。
樹:你...剛剛從那走來,有沒有看見一株花啊?
小樹的聲音,變的有點不太一樣。
我:花?什麼樣子的花?
我蹲在他的前面,左右四處張望。
樹:他是紅色的,大大的花瓣,還有溫柔的香氣。
我:沒有耶!這麼漂亮的花,應該很容易發現。
樹:你確定嗎?他還有個彩虹的花盆,五顏六色的。
我:沒有!
樹:是嗎?
小樹有點失落。
我:為什麼找那朵花?
樹:因為我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。
我:那為什麼不去找他?
樹:因為我討厭他。
我:你不覺得你好矛盾?討厭他,又想關心他。
樹:...
我:是吧?
樹:你看看我旁邊的這個土洞,原本是他住的地方。
其實我看不太見,太黑又怕他搶走我的手機。
樹:我們一起長大,互相陪伴
我:恩
樹:有一天,他看見路旁有個盆子,就在那個地方
他指著不遠之處
樹:他很快的從土裡跳進了盆子裡
我:跳進去?
樹:恩!他說,他討厭這個地方,和我一起生活的地方。
我問他,你走了,我該怎麼辦?
他說,這盆子裝不了我們,又能怎麼辦?
我:所以他把你丟在這,自個兒走了?
他沒說話,但卻聽到細細的啜泣聲
我:很寂寞吧!
樹:咳咳...
我:下次,如果看到他,我會來跟你說的。
樹:再說吧!所以我立志,我要長的跟他們一樣高。
他指著他身旁的大樹們,我抬頭仰望著大樹的頂端,再低頭看著他。
我:可能,還需要一段時間。
樹:我總覺得自己比昨天還高了一些,你覺得呢?
小樹挺直了他的身子,詢問我的意見。
我:似乎有。
他忘了我們今天才遇見。
花的事情他不再說了
他跟我說他身上的紋路很特別
還有他葉子的顏色很鮮豔
還有他如何和那些大樹們搶陽光
我看了看手錶,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小時
腳因為蹲太久早已麻木,站起來花了一段時間。
樹:下次經過再來看看我吧!
我:恩!我會來的,順便帶尺,幫你量量身高。
樹:尺?那是什麼?
我:是種可以知道你有沒有長高的工具。
樹:是嗎?那下次記得帶來。
小樹興奮的說著。
過了好久,一個清晨,我又經過了那條小徑。
老實說,我已經忘了小樹。
今天的太陽很大,從樹枝間射下了好幾道光束。
在小徑的前頭,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突然瞄見有個東西倒在那裡。
好奇的驅前瞧瞧,卻發現,是個彩虹的盆子。
這時才突然想起了小樹。
我撿起了那個花盆,卻發現底部早已粉碎,
在花盆的土壤因為缺乏水分而龜裂。
而小樹說的紅紅花辦,有著香氣的花朵,
也變成了乾癟的花,花莖軟軟的了無生氣。
我捧著他,走到那晚遇見小樹的地方。
我:我,找到你的花了。
我面對樹叢這麼說著,沉默幾秒,卻沒有回應。
我:是那朵有著彩虹盆子紅色的花!
還是沒有動靜。
他,不想看見他嗎?
我彎下腰,卻發現原本小樹在的地方,沒有小樹了。
小樹,已經長的比我高了。
我抬著頭開心的看著小樹笑著。
我:你長大了,長的好快喔!
這麼一來,不用尺量,也可以知道你長高了。
只是,一個人自言自語,小樹依舊很安靜。
只有偶爾風輕輕的吹過,樹葉颯颯的好像在說些什麼。
我把手中捧著的花盆放進樹叢裡,
就放在那時小樹說的土洞上。
風席捲著凋落的花瓣,在空中轉了幾個圈,無聲無息的落下...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